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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F4-EP1：黑桃国王（25）

    【我一向认为，把一件事说清楚就能明确它的好处，同时消除它的恐怖之处。】——萧日，2006年。

    ……

    连续几年来过着倒霉日子的中村清次郎相信，自己时来运转的那一天快要到了。就在不久之前，经过他和同事们坚持不懈的劝说，东京地区北部主要由难民组成的民间武装团体日曜会的首领长间晋三终于勉为其难地同意与GHQ开展不公开的合作、一同维持东京都市圈的秩序。与长间晋三达成了初步协议后，带着这个好消息从东京地区北部返回市内的中村清次郎刚进入市区就得知，有特别机动部队成员与半兽人集团雇佣兵合作逮捕了一些行迹可疑、严重违反GHQ防疫规定的东京市民——从东京的商场等机构调取和统计的数据来看，这些被逮捕的可疑人员在过去几个月里的行踪无从查证，因而他们要么是来自外部的难民、要么便是长期以来躲藏在六本木要塞内的危险人物。

    一口咬定这些可疑市民参与到了一个巨大阴谋之中的中村清次郎连夜组织特别机动部队成员和自己的老同事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审讯，并打算等到一切水落石出（或这项由他第一时间接手的调查工作取得了初步进展后）再向麦克尼尔汇报。经过连续数日的突击调查，他们总算取得了一些进展。得意的中村清次郎一面命人整理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和搜集到的证据，一面带着辛勤工作的多日的同事们在办公楼内举行了一个小型庆祝会，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有防疫规定在外部限制着他的一举一动，还保存着些许理智的中村清次郎趁自己仍然清醒时要求众人都留在办公楼内休息，以免给民政局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把同事们分别送往闲置的房间后，返回办公室的中村清次郎倒头就睡、很快陷入了梦境的怀抱中。只有在梦里，他才得以甩掉已在日本肆虐了十余年的天启病毒和钢皮病疫情给他带来的创伤、像无忧无虑的孩子那样畅想着自己可以拥有的美好未来。这一切努力不会白费——有茎道修一郎这样的先例，GHQ会越来越重视日本人在防疫和管理工作中的作用，届时不管GHQ的军事统治还要持续10年、20年，又或者顺利地平息了疫情的GHQ决定恢复日本的主权，从未放弃过希望的他都有望在一切灾难远去的平静岁月里成为受人羡慕的成功人士。

    第二天一大早，身上还带着几分酒气的中村清次郎先赶往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个人形象，又换上了一套新衣服，这才不紧不慢地赶去麦克尼尔的办公室、向自己的上司汇报工作。他一进门，就看到麦克尼尔像往常那样背对着屋门、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港区办公楼建筑群附近的街道。了解麦克尼尔部分作风的中村清次郎知道，更多时候，这位远道而来的少校会长时间地凝视着六本木要塞。

    “课长……”

    “你也来这里看看吧，中村。”麦克尼尔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没有过于明显的急切或恼怒，也不见倦怠或失望，“对，就到我身旁来。”

    不知麦克尼尔在考虑些什么的中村清次郎首先否定了自己马上要获得晋升这种过于荒唐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来到麦克尼尔右侧，学着麦克尼尔的样子向下看去，映入他眼中的是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的人群。视力良好的中村清次郎甚至能够看到走上街头的东京市民所持横幅上的标语，上面不出所料地写满了对GHQ有理有据或无端的指控。

    “这……”中村清次郎不禁冒了一身冷汗。他若是循规蹈矩地遵守麦克尼尔定下的规则，就该在来办公的路上看到眼前的一幕，但他和同事们昨晚都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些次要事项。“真是……突然啊。”

    “是啊，太突然了。东京的市民们，不知受到了些什么刺激，纷纷走上街头说着些自相矛盾的蠢话。”麦克尼尔的声音依然冰冷得让中村清次郎不寒而栗，“他们一会说，GHQ要把全东京的天启病毒携带者——无论有没有钢皮病症状——都无差别地清除，一会又说，这次的全民疫苗接种是GHQ蓄意要让所有人都被天启病毒感染的阴谋。”说到这里，面无表情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少校转向了战战兢兢的中村清次郎，“你最近一直在难民群体中开展工作、争取他们的配合并密切关注着舆论风向。那么，你有什么头绪吗，中村？”

    中村清次郎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有谁驱使着这些大部分时候安分守己的东京市民顶着警察和雇佣兵的棍棒走上街头。他凭着直觉断定此事必然和行踪诡异的天启病毒邪教信徒有关，于是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折叠成了一团的审讯记录、诚惶诚恐地把它交给了麦克尼尔。这份经特别机动部队审讯人员整理的供词是中村清次郎昨日用传真机接收消息时顺便留下的，当时他只想欣赏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想不到这无心之举竟然意外地派上了用场。

    麦克尼尔花了不到半分钟时间，就看完了中村清次郎认为至关重要的证词。民政局社会课的课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中村清次郎返回办公桌前，自己也坐回了椅子上。

    “你的意思是，这是天启病毒邪教和负责防疫工作的相关机构勾结的结果。”麦克尼尔重复了一遍特别机动部队获得的口供，他念出这些证词时一直保持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副模样落在中村清次郎眼中又加重了对方的恐慌，“六本木要塞地下生活着一群没有被天启病毒感染的人，所以天启病毒邪教与特殊病毒灾害对策局勾结起来、计划以防疫工作的必要牺牲为借口杀光整个东京的天启病毒携带者，如此一来东京就会落入天启病毒邪教的控制之下。”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紧盯着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把椅子丢在一旁的中村清次郎，“请告诉我，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支持【特殊病毒灾害对策局现任局长茎道修一郎通敌】这一结论？”

    “课长，我们还是先把茎道局长的事搁置吧。您看，这份口供中提到了特殊病毒灾害对策局的行动方案，起先我当然也不敢相信这些天启病毒邪教信徒的胡言乱语……没有证据就随便乱咬，无非是想多拉几个人给他们陪葬罢了。”虽然麦克尼尔看上去还算淡定，从新课长到任的第一天起，中村清次郎就感受到了麦克尼尔对茎道修一郎几乎无处不在的敌视。把火力向茎道修一郎转移肯定没错，这也符合社会课内全体工作人员的共同利益。“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中，有一个名叫城户研二的黑客。他虽然年纪很小，但就和您带来的特里同一样，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这个人手中，有两份分别从特殊病毒灾害对策局和源质基因公司盗取的绝密文件，里面也明确提到了他们所说的【净化】，也就是杀死东京都市圈所有天启病毒携带者。钢皮病患者就更不必说了。我今天来找您，本来就是专门为了汇报这件事，想不到外面那些人竟然也……”

    “这又不是你的过失，你不必太紧张。要我说，我们需要始终对天启病毒邪教提供的一切信息保持怀疑态度。不能指望他们以常理行事。”如果中村清次郎天真地以为用这些证据就能扳倒茎道修一郎并迫不及待地找自己邀功请赏，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麦克尼尔想着。GHQ高层早已认可了茎道修一郎的方案，纵使消息泄露会引起东京市民强烈恐慌，GHQ多半也只会装模作样地处罚几个【造谣者】并一本正经地反驳关于净化行动的所有描述。“不要总讲特殊病毒灾害对策局，这些天启病毒邪教信徒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他们又打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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